有多少爱可以再来第6部分阅读(1/1)
的时候,汪晓妃才说出了辞职的意思。 温丽芸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你说什么? 汪晓妃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想辞职。 不行不行,公司又不是旅店,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看温丽芸又是一副蛮横的嘴脸,汪晓妃把原来想好的一连串借口收了起来,员工和公司是平等的,既然你有辞退别人的自由,别人也有辞职的自由。说出这些汪晓妃还觉得不过瘾,顺便把公司的种种弊病一骨脑儿抖了出来。 温丽芸大笑,员工跟公司平起平坐那成何体统?员工好比儿女,公司好比父母,父母错了儿女不应该记仇。 汪晓妃用鼻子冷笑一声,你最好还是回去买本字典好好看看《劳动法》吧,看看第几页第几行里说公司是员工的父母来着? 温丽芸的长脸拉得更长了,长的像中国历史,那也好,既然你非要走,我也不留你,可是你得记住,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来找我。 汪晓妃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到哪里找不到个一月五千的工作? 温丽芸愣了好半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送到父母那里检验,看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等知道汪晓妃确实去意已决,她才打电话让人事处把劳动合同和办公室物品清单送来,然后一一核对,生怕汪晓妃从公司多带走一张小纸条、一个铅笔头。发现汪晓妃什么都没有多带,温丽芸露出了大失所望和如释重负的双重表情。 看到女儿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东西搬了回来,正在看电视小品的汪母又是一阵紧张,你这个丫头,怎么尽干些不擦屁股的事情?当初找这份工作不容易,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跳槽啦!包吃包住!工资比原来的那个公司高得多!好消息容易沟通感情,即使亲情也不例外,汪晓妃兴奋得跳起来搂住汪母的脖子。 真的?什么公司?汪母喜不自禁。 东富公司,工作性质跟以前的差不多,不过轻松多了,汪晓妃本想把甄德晖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怕万一以后再有个闪失,再惹得老两口唠叨,就即兴编了个谎。 具体干什么?汪母还不肯就此放过。 还是老本行呗,你说像我学中文的还能干什么?汪晓妃答道,说谎也有成瘾性,越往后汪晓妃说得就越是轻车熟路。 一个月开多少钱?汪母开始直奔主题。 两千,汪晓妃本来想说是五千,可是一想水涨船高,说自己挣得多了就给父母交得多,就自己给自己克扣掉了三千。 那不错,比原来还多了四百块,母亲如释重负,那你每月上交的伙食费也得涨二百。 妈您真是的,工资涨了我饭量可没涨呀,汪晓妃撅起了嘴,我又不是大象,而且经常不跟家吃,能吃多少? 死丫头今天吃炸药啦?汪母咕哝着,眼睛还不断转向电视,电视上在播着一个毫不可笑的电视小品。中国可笑的事情多如牛毛,人们都笑不起来,但是所有的人一提起农民老大哥都会情不自禁笑岔了气,这似乎是中国人硕果仅存的幽默感。汪母笑够之后,才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但是汪晓妃已经不见了。她在卫生间洗澡。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汪母才用目光截住了她,那你说,你的伙食费还像以前那么交?这工资就白涨了? 没白涨,涨出来的我自己存着。 你交给我我还不是给你存着?你大手大脚惯了,自己存不住钱,将来连个嫁妆都存不够,再说欠马家那小子的钱还没着落呢……你说你都闯的什么事啊? 妈妈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呢,再说,我估摸着那钱他八成是不要了,他不是爱钱的人,但是心眼儿小,他说要钱也就是想气气我,我才不上他这个当呢。 也是,那钱又不是他的劳动所得,哪要得那么理直气壮呀?他最近给你打电话没有?汪母附和着。 没有,我好长时间都没他的消息了,谁知道他跟哪里的烂女人打得火热呢。 唉,也是不容易哪,说的好好的要结婚你不要人家了,人家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的事也不想一想?不知怎的,汪母又把话题从马大光身上扯了回来。 走一步看一步呗,要是有缘份,找个更好的,要是没缘份,就一个人过呗,汪晓妃眼睛里透露着迷茫。 话未说完,厨房里传出了汪父“唉”的一声叹息,不知为什么,这声叹息在汪晓妃听来,跟马大光有几分相像。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
马大光心里堵得像南方特大水灾之后重修的防洪工程。 愤怒出诗人,利用手机短信狠狠地对汪晓妃进行了一通语言排污,马大光满肚子的愤怒仍然无法消肿。 如果现在汪晓妃就在他的面前,他完全可以把以往未敢发泄出来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然而她对他避而不见,甚至一个字的信息也不给他发。他也曾经想过直接杀上门去,让她身败名裂,可是想一想觉得这种行为都跟他的上等人身份不符,只得偃旗息鼓。以前他一直为自己的上等人身份而洋洋得意,现在这上等人的身份却像绳索一样把他给束缚起来了,他连一点发泄的自由都被剥夺一尽。如果他只是个草民、只是个刁民,他该有多大的复仇空间啊。作为上等人,他的复仇只能停留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底线上了。 复仇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闪烁着,熄灭着,然后又闪烁,又熄灭。 “小糊涂仙”也帮不了他的忙,随着酒精在肚子里发生化学反应,他的情绪更是败坏到了极点,屈辱、愤怒、绝望交织在一起,使他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焦虑。 何以解忧,惟有上网。 林冰的头像在qq上亮着,面对那个甜甜的女孩头像,马大光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汪晓妃恶毒的语言还在他耳畔回荡着。 怔了五分钟,林冰主动跟他打招呼了,你怎么啦?看见妹妹连句暖人肺腑的话也没有?我没得罪你吧? 马大光真后悔自己没有隐身登陆,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想再装聋作哑已是不可能了,他强打精神在键盘上敲了三个字,没有啊。 那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欺负”二字使马大光想起童年,村里的几个穷孩子见他在吃白面馍,他们就流着口水围着他要,他不给,他们就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拳打脚踢。后来母亲一一追到那几个孩子家里,父母把他们痛揍一通母亲方才罢休。他还记得母亲当时对他说过“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母亲的话具有魔咒一样的力量,此后真的再没有人欺负过他。直到前不久,他才又一次重温了被欺负的屈辱。 他酸着鼻子,手指头在键盘上蜻蜓点水了一会儿,一个字也没打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说为妙,失恋不是什么体面事,不必宣传得妇孺皆知。 他酝酿了一下灵感,打出这么一行字,噢,没事,我被一个所谓的哥们儿涮了。 是骗你的感情还是骗你的钱财? 不幸得很,双重欺骗,就差没骗色了,哈哈。 你哪有色可骗呀?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你要想开一点哦。 是啊,十万块钱就当手纸一样扔了,反正到哪都得交学费。 又不是贵族学校,交这么高的学费? 嘿嘿,俺上的是贵族幼儿园。 一跟林冰耍贫嘴,马大光的心情指数开始上升,今天本来准备请你吃烤鸭,可是遇上这档子破事……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啊,毕竟以前是我哥们儿,虽然没给我帮过什么忙,但也没少求我帮忙嘛。最大的遗憾是把你的口福耽误了,有机会给你补上吧。 等你请我吃饭我还不等到头发都白了?再说就算你请到了我,我看得上的馆子还真没几家。 你都喜欢吃什么?川菜? 外面的又贵又不地道,还是自己做的可口。 我手笨,不会做呀。 名师出高徒,有我在还愁学不会? 既然你会你还是亲自操刀吧。 不行,我不能给你做,给你做一次把嘴喂馋了你会天天惦记着,想让我给你做一辈子。 一辈子就一辈子呗。 想得倒美,给你做一辈子饭可以,但工资你开得起吗? 真的?给你开多少工资合适? 不多不多,年薪十万。 没问题,十万日元。 日元不行,我要英磅。 ……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情,时间过得倒也挺快,下线的时候,马大光已经忘记了汪晓妃的存在,虽然后背一贴到床上,她又会沉渣泛起。 不能再想那个贱女人了,作为上等人,你必须面对新的生活、新的女人!哪怕像王老虎抢亲一样你也要抢一个比汪晓妃更好的女人回来,不论她是林冰还是别人。他对自己说。 此后几天,马大光都被这个幻想搞得心潮澎湃,要不是一个意外的发现,这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然而这个意外发现,又一次把马大光的生活搅成了一团稀粥。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一)
又是周末,马大光在电话里跟林冰约好要见一面,为了迎接她的来临,他做了精心的准备,然而这一切全是白忙,就在他收拾好屋子,准备迎接林冰的时候,陈军突然来电话了。 一个人呆着烦,我找你喝酒去,陈军说。 今天不行,我这有重要客人,马大光推辞着。 重色轻友的家伙,准是又泡上妞儿了,不然不会对哥们这样,陈军愤愤地说。 哪里哪里,你嫂子管得严着呢,哪有机会泡妞?不想让陈军知道汪晓妃的事情,马大光在嘴上打着掩护。 哼哼,既然没泡妞我也就没碍着你们什么事儿,我马上打车过来!也不经马大光的同意,陈军就自作主张。 也许是由于那个冬瓜脑袋太大太重不好摇的缘故,马大光嘴里的“不”字迟迟说不出来,也好,那你把李新年也叫上? 算了,我烦丫的,我今天有个重要的事儿,咱哥儿俩单聊,陈军诡秘地说。 放下电话,马大光赶紧拨通林冰的手机,妹妹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个哥们儿开车把人撞伤了,叫我去医院送三万押金,看来今天又得委屈你了,咱们另找时间再约吧。 前几天刚让哥们儿坑了今天又跑得屁颠屁颠的,你这人可真是不可救药了!林冰无奈地责备着。 没办法,我不学雷锋谁学雷锋?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少陪你一天,你就对我进行欠一赔十的处罚得了。 你想得倒美!快去陪哥们吧,别理我,林冰把电话挂了。 马大光在客厅里坐着喝了两杯茶,陈军来了。 哥儿俩坐下来,边喝“小糊涂仙”边聊。 你嫂子又加班,咱们就凑合着喝吧。 嘿嘿,陈军的表情十分诡异。 马大光被他笑得直发毛,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他问了个粗鲁而亲热的问题,陈军你丫也太不仗义了,上次搬了家说要带我和李新年去认门儿,怎么一走就连个影子都没了? 唉,一言难尽哪,我又搬家啦。 搬哪去了? 搬八王坟了。 下回该搬公主坟跟公主埋一块儿做鬼也风流了——八王坟房租那么贵,你这小肩膀嫩得像藕做的,负担得了吗?你又没什么稳定的收入,要是再交不上房钱,可别再让我见义勇为,我见义勇为好几次了,也没听到见义勇为基金会给我发奖的风声。 嘿嘿,别老觉着哥们儿只能吃面条、喝面汤、开面的、当面首——整个儿一个大面瓜,以前不开张那是机缘未到,现在机缘一到哥们儿好运来了,不瞒你说,现在我搞了个策划,而且成功手气特好连房租都不用自己掏。 哎哟喂,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你是走路不小心被金元宝绊倒了? 那倒没有,是我把金元宝绊倒了。 说来听听,马大光又满上一杯酒递过去。 不用多说,说多了怕你心理不平衡。 哥们有什么不平衡的?洋房住着,美女抱着,过个一年半载生个马小光,哥们儿春风得意着呢。 你丫皮都烂得做成皮冻了、嘴还硬得金刚钻似的,你的美女早就飞入寻常百姓家了还装什么大头蒜?陈军猛灌了一杯酒,眼睛直勾勾盯住马大光。 那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得马大光老大不自在。 闭住你的乌鸦嘴吧,你以为你一念咒天就塌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嫂子回来给咱们做菜。 你还真能装,我就不逼你屈打成招了,反正咱心知肚明,喝酒喝酒,大光你说现在的女人咋就这么贱呢?跟鬼火似的,你追她她不理你,你不理她她死乞白赖地追你。 说得好像你已经成了大众情人似的,咱们同宿舍四年我可没见过谁死乞白赖追过你,倒是经常见你死乞白赖地缠人家,人家理都不理你,我就见人家戴着手套扇了你一嘴巴,最后还嫌手套脏把手套扔了。 嘿!几天不见你丫小嘴就磨得这么溜啊,要是再失恋几次你还不成文坛泰斗了?祝贺祝贺,陈军惊讶坏了。 你丫再胡说小心你嫂子抽你!马大光涨红了脸。 别嫂子嫂子的,她丫给龟孙子当嫂子去吧,她早跟一个南方人姘上了你还装什么装啊,以为我不知道?陈军一脸不屑,本来我不想给你通风报信你还硬逼着我。 一句话说得马大光天旋地转,舌头也像冻僵了一样,你、你、你、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你以为你谁呀?你又不是法官要证据干嘛?事实在全国人民面前明摆着呢。 马大光把剩下的那小半瓶“小糊涂仙”对着嘴全灌了下去,咱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我跟汪晓妃是散伙了,她父母不同意,我也没辙,就放她一马,哥们现在在聊天室里红着呢找个比她好的易如反掌。 你咋就那么傻?现在都什么年头了家里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关系?那都是编了骗你的,实不相瞒,她傍大款了,可信度百分之百。 你怎么知道? 这个你就别问了。 马大光跳起来薅住陈军的领子,你今天非得跟我说清楚不可! 我今天还真就不说。 是不是你从中间捣的鬼? 你也不满北京打听打听我陈军是那种人吗?我最多也就害害女人那是她们哭着喊着要让我害,你听谁说过我害哥们儿呀? 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碰巧了呗,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那男的公司里当主管,那天喝酒顺便提起了这事儿,我就给记下来了,要不是你孙子刑讯逼供,哥们打死都不告诉你。 你那哥们儿叫什么名字? 叫夏国华。 谈话进行到这里,就一直冷着场,马大光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军的手机响了,他急急忙忙地接了起来,行,行,小宝贝儿,我马上回去。 临走前,陈军又把马大光好好安抚了一通,重新洗牌,从头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太把女人当人就是不把自己当人,我有急事,也就不跟你诲滛诲盗了,我先撤。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二)
陈军一走,马大光就急匆匆冲到电话跟前,他想把这些天积少成多的所有邪火全都向汪晓妃身上喷射出去。可惜,他的愤怒注定怀才不遇,汪晓妃的手机关机了。 受到压抑的怒火开始无限增值,刚才还时时露面的父训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必须为她的背叛付出沉重的代价! 为了把仇恨酝酿得更加充分,他需要喝下两瓶“小糊涂仙”。 酒柜里空空如也,所有的存酒都和陈军喝光了,他只得趿拉着拖鞋去外面的超市。 外面在下雨,是那种热哄哄粘乎乎的雨。被雨一浇,马大光的头脑开始清醒。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体体面面的上等人,干嘛跟刁民一般见识?下等人靠力气,上等人靠头脑。要是真有非报不可的深仇大恨,也不在于早几天晚几天,晚几天也许更好,那样会让复仇行动更周密,效果更好。操之过急不仅达不到报仇目的,反而会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他有些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父亲的,还是他自己的,抑或是他从书里读来的。 大口喝着刚买的“小糊涂仙”,马大光的头脑越来越清醒,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一个堪称伟大的行动计划逐步形成,他要用自己的头脑把这个女人打个一败涂地,让她永远忘不了他的厉害! 作为行动前的准备,他想对汪晓妃进行一系列跟踪侦察。 从小学到高中,他多年的班长没有白当,为了向老师汇报班上的坏人坏事,他侦察过同学的动向;为了在考试中拿个高分,他提前侦察过考卷试题;上了考场,他还要侦察别人的答案……有多年的侦察经验垫底,一切都简单了,只要戴上一副墨镜、租上一辆“夏利”就够了。 第二天一下班,马大光就包了一辆出租车。 他选择的第一个地点是远望小区汪晓妃家楼下。 汪晓妃家在四单元,他们的车停在六单元门口。 马大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有人从单元门口进出,他就觉得心直往上扑,苦等了大半天,他一无所获,既未看见汪晓妃,也未看见她的父母。 司机直抱怨等得时间太久,说自己还有事,让马大光换辆车,马大光提出加五十块钱,司机这才停止了咕哝。 突然一辆黑色“奔驰”从拐了个弯儿向这边缓缓驶来,停在四单元门前,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从车里下来。 看出她就是汪晓妃,马大光的心都憋在嗓子眼里呼之欲出。 一个三十多岁、长相猥琐的矮个男人紧跟着走了下来,他跟汪晓妃说了几分钟话,就开车走了。 马大光让司机赶紧跟上,同时把那辆“奔驰”的车牌号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直至牢记在心。 这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汪晓妃还在那儿恋恋不舍地站着,向这个方向招手。 多么亲切呀,那一瞬间,马大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觉得她是在向自己行注目礼、向自己招手致意呢。愚蠢的女人,你甚至都不知道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心碎的男人在观察着你! 在马大光的逻辑中,汪晓妃离开他的原因虽然一直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他是坚信不移的,就算有一万个原因,也不可能是由于第三者插足。可是如今事实却证明,不可能的事情血淋淋地发生了。她离开他既不是因为他们缺乏感基础,也不是由于家庭阻力,纯粹是由于她引狼入室。多年来支撑着他的自信心在这个瞬间突然坍塌了。参军的事情黄了,他当了个民兵,只领回一顶绿军帽,还沾沾自喜地顶在头上。 车在飞驰,马大光的心也在飞驰,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们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七弯八绕,那辆“奔驰”不见了,好在车不见了,车号还在,刻在马大光的心里,像一道伤痕。 经过几天的跟踪侦察,马大光弄清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这个无耻的入侵者名叫甄德晖,是一家电器公司的老板。如果他是个上等人,马大光还可以网开一面,因为这符合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令马大光生气的是,他只是个外地人,来北京的时间还不到两年,比他进入北京晚了整整七年! 这样微不足道的草民都成了他的情敌,横刀夺爱,大获全胜,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以前马大光只是讨厌汪晓妃的不知好歹,痛恨汪晓妃的不负责任,她的这些行为虽然非常恶劣,但还可以忍受,然而现在她竟然跟一个外地人混在一起,这简直是自甘堕落!苍蝇可恶就可恶在不仅偷吃你的食物,还要在上面拉一泡屎。在马大光眼里,汪晓妃就像一只苍蝇,她不仅花了他的钱、浪费了他的时间、侮辱了他的感情,还亵渎了他的人格,让一个他所不齿的下九流取代了他的位置。 马大光的痛恨开始还像蝌蚪,在她身上游来游去,慢慢地,痛恨就生出长长的腿来,从她身上跳到了微不足道的甄德晖身上了。 马大光的心情就跟当年刚刚参加县一中的航模兴趣小组、第一次看到模型飞机时差不多,一个强烈的渴望在他心里涌动着拆开看看。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三)
马大光的拆卸工作做得还挺顺利,他找来甄德晖的电话,打了过去。考虑到破口大骂反而会把事情搞砸,马大光说得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得让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毫无恶意。他说汪晓妃是他老婆,两人结婚两年来,感情一直很好,只是由于一点小事发生了误会,她就赌气离家出走了,希望甄老板手下留情,不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分崩离析。一面说着,马大光心里一面恨恨地咬着牙,这是什么世道,被伤害的人倒要低三下四地跟伤害人的人求情。心里在骂,但嘴上的客气却控制不住,接着说出来的话,连马大光自己都觉得惊讶我希望咱们能找个机会,当面谈谈。 在马大光说的时候,甄德晖一直彬彬有礼地听着,时而插一句,这些情况我一直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要是再见了她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回心转意,毕竟夫妻一场不容易啊。如果不是前几天一直跟踪,听到这样的话马大光还会感激,但是目击了一切,再听这话,马大光只能直观地增加对j商虚伪和狡诈的印象了。 心里正想着怎么样回应,甄德晖在对面说话了,听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真的非常难过,虽然咱俩哥俩素昧平生,但是通过你对汪小姐的感情,我已经知道你的为人了,这样吧,你的忙我一定帮,咱们找个时间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具体事项到时候当面谈,你看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倒让马大光有些措手不及,一个人竟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这是远远超出他对人性的一贯认识的,有着夺妻之恨的情敌装得没事人一样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装起古道热肠的好人来了,他真不知如何是好。答应吧,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不答应吧,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大脑紧急召开会议,最后决定找个借口推掉,甄老板的好心我领了,不过呢,我现在不方便,汪晓妃走后我心情一直不好,我现在在海南,一时半会不想回去,她要是不回来,我就永远不回去,我就死在这儿了…… 说着这些子虚乌有的话,马大光觉得自己也挺恶心,竟然给一个这样的家伙装起可怜来了,他用心何在呢?是想唤起甄德晖的同情还是想通过他转话,好让汪晓妃良心发现回心转意?显然都不是,他这样说只有一种潜意识,那就是折磨汪晓妃,让她良心上受谴责。 甄德晖安慰马大光一定凡事想开些,千万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即使不能破镜重圆也要好好活下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些话倒是让马大光听着受用,因为这些也正是他自己所想的,他真奇怪自己怎么会跟一个情敌有这么多共同语言? 在一片友好气氛中,马大光和甄德晖道了别。 放下电话,马大光心里莫可名状,自己怎么会这么低三下四地跟他夸大自己的苦难呢? 一种隐隐的羞耻感涌了上来,要不是林冰来访,这种羞耻感还会持续很久。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四)
其实认识以来,林冰一直希望能瞻仰一下马大光的尊容,可是天不作美,几次约好都因为马大光临时有事未能成行。现在马大光正好闲得无聊,当林冰在电话中问他周末怎么过的时候,他不加思索地说,这个浪漫的周末将跟你一起度过。 由于已经找到了汪晓妃的确凿罪证,马大光觉得自己再也没必要对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了,对于新认识的任何异性,他都应该采取雁过拔毛的政策。 星期五下午下班一回到家,马大光就开始忙着布置展览。 在好久没有女客光临过的屋子里,马大光像迎接领导检查一样认真打扫了一遍,把很长时间都没有沾过抹布的家具全擦了一遍,木地板更是擦得像镜子一样,能把人影子照出来。 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在情调和档次上动些小脑筋。荣幸地被马大光选为展品的,就是汪晓妃跟他一起从宜家家居买来的那个木制cd架上的那一堆光碟。马大光对电影本来没有特别的兴趣,但是依稀记得林冰说过爱看外国电影,于是就把那些乱糟糟的光碟一一放回包装盒里,然后又故意打乱次序,制造出一种随意的效果。 他从里面抽出一部法国影片《玛戈王后》,放进dvd机里。 回想着林冰甜美的声音,计算着有多长时间自己的身体都是一个素食主义者,马大光突然悲从中来,一种鳏夫式的酸楚和委屈袭上心头。外表纯洁而内心滛荡的玛格丽特王后再次让马大光看得心花怒放,这个女人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恨不得为她去死,从玛格丽特王后,马大光又想到了林冰,也不知道这个未见面的女人能打多少分?有没有汪晓妃漂亮?虽然在网上看过她的不止一张照片,但那都是经过人为加工的艺术照,不能当真。再说,声音好听的女性,长相往往很平凡。 大约一个小时后,门铃响了,舒伯特《小夜曲》的电子音乐急促地钻进了他的耳鼓,马大光突然涌上一种亲切和幸福汪晓妃回来了。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停留了五秒钟,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按响门铃的人不是汪晓妃。 马大光脚步沉重地奔到门口拿起话筒,听到里面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在用四川普通话说,笑神哥哥,是我呀。 他在听筒下面那个按钮上摁了一下,然后把楼下的单元门打开。 在门口站了二十秒,忽然想到让她发现他太热情会显得没面子,于是又回到沙发上,对着dvd,假装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传来了高跟鞋格登格登的声音。 马大光来到门前,一个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两个人互相进行了十秒钟的目测,林冰的身材像汪晓妃一样标准,完全符合马大光的审美标准,她的肤色甚至比汪晓妃还要白嫩,简直像是凉粉做的。只是脸有些长——快有中央领导的讲话长了。她虽然算不得十分漂亮,但也足以让男人一看见她就想耍流氓。 哇,你就是“千古笑神”?看着一点不像耶。一进门,她又软又飘、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像一只蝴蝶在屋子里飞舞着。 你心目中的“千古笑神”应该是什么样儿的?马大光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像——好像应该戴一顶赵本山那样的帽子。 还好,你没说我应该戴一顶绿帽子,马大光有些生硬地幽了一默。 哈哈,你跟网上一样好玩。 马大光还在等待着她对他幽默感的进一步恭维,但是林冰已经转移了话题,哇,你的房子真大!她东摸摸西瞅瞅,仔细地在屋子里观察起来,好像在警察在搜查着什么。 不大不大,跟养小白鼠的地方差不多,有机会我把这破房子卖掉,再买个复式的,马大光借用汪晓妃第一次来时的说法谦虚了一阵,一边泡上咖啡,你看片子吗? 什么片子? 《玛戈王后》,法国大片。 法语的?听不懂,能不能调成汉语? 还是原声的好,一调成汉语就变味了,马大光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法语专家。嘴里虽然不同意她的意见,但手上还是调成了汉语。 没几分钟,血腥的“圣巴托罗缪之夜”屠杀开始了,地上到处是血淋淋的尸体,林冰吓得尖叫着,头也埋进了马大光怀里。马大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见她没有反抗,就搂紧了她。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五)
《万能情书生产线》上说,跟女孩约会时看鬼片、讲鬼故事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没想到这部《玛戈王后》已经起到了它应该起到的作用,虽然在此之前,马大光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让她对他的文化品位留下深刻印象。 这一抱,本来想见义勇为的手一下子变成趁火打劫的手,在开始进一步的深入探索之前,他握住她的汗湿的小手轻轻抚摸着。 我的手长得不好看,指根太粗,指尖太尖,林冰想把手藏起来。 马大光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谁说这么可爱的人参小手不好看?我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双手! 真的?林冰把自己的手反反复复观察了好几遍,我以前还真没有发现,你真会哄女孩开心。 她的胳膊像葡萄藤一样把他缠紧了。 他的阔嘴寻找到了她那涂着唇彩的亮晶晶的小嘴,然后他像堵猪圈门一样把她的嘴堵住了。接下来的举动让两个人颇费口舌而且相濡以沫。 身上的某些器官发生了硬度变化,而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这一变化,一系列以柔克刚的行动由此拉开序幕。 接二连三暧昧的念头在马大光大脑中狼奔豕突,他恨不能马上跟她合二为一,但她却温柔地把他的手推开,热死了,我去洗澡。说着,他已经被她牵引着进入了卫生间。 马大光那间七平米的卫生间放上一个双人浴缸后就没有多少剩余空间了,为了这事,汪晓妃没少责备他买房时太过匆忙,没看好户型,一聊起这个卫生间就莫名其妙冲他开火。但是林冰,却连连赞叹这里的空间宽敞得可以做洞房。 她分外快乐地给他宽衣解带,像母亲给孩子洗澡一样在他周围忙活着。她又是给他搓背,又是给他打浴液,把他自己平时够不着的地方都格外认真地搓了几遍。马大光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多年在外漂流的老华侨,而她变成了自己的祖国,恨不得马上扑在她怀里叫她一声母亲。 当一身的水珠子全都跑到浴巾上时,马大光实在忍无可忍了,来不及回到卧室,他便就地取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以欢喜佛的姿势跟她坐着作了起来,他似乎听见她呢喃着说“安全套”什么的,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扶着她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他在底下活动。这种感觉真过瘾啊,就像开着一辆飞速奔驰的汽车,在天上缭绕的烟霞里风驰电掣。此刻,他宁愿这是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了。 林冰像是一场久旱的甘霖,把马大光滋润得妥妥贴贴。 上床以后,他又控制不住要上演一出名为《二进宫》的传统京剧,林冰稍稍愣了一下就同意了。 那一夜,马大光睡得很香,她的长发压在他的脑袋下面,就像一匹黑色的绸缎。 第二天早晨醒来,看着像猫儿一样躺在身边的林冰,马大光都还沉浸在昨夜的幸福之中。正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这个林冰虽然不是正宗的北京人,但是只要有一张漂亮脸蛋,有一张大学文凭,加上一个北京户口和一对当教授的父母,也就足以让他笑傲江湖了。 他准备今天中午请她吃烤鸭,虽然腰包里又有一部分票子得搬家了,但这也是乔迁之喜。 这样想着,他轻轻向下床,生怕自己惊醒了尚在美梦中的林冰。 进得客厅,马大光坐了下来。本来想开电脑,再到网上去寻找异性资源,眼睛却一不留神瞥见了林冰的包。他的好奇心被强烈地刺激了起来,他悄悄拉开拉链,在里面摸到了一个凉凉硬硬的东西,他拿出来,借着外面的路灯,看清这是一张身份证,林冰在上面甜甜地笑着。 他走到窗边仔细看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也是个撒谎高手,明明已经二十七了,却还要说自己二十三。等看清“发证机关”那一面,马大光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床上,一声“骗子”脱口而出,音量适中,大得足以发泄他的气愤,却又不足以把她从梦中吵醒。 她并不像电话中说的那样,是北京户口,她的户口还在四川,更让他失望的是,她的户口所在地并不在泸州市,而是在泸州地区的一个县城,而县城里是不可能有大学的,可见“父母都是教授”之类,也纯属乐队演奏时即兴发挥的“华彩乐段”。 这一发现,让马大光临时改变了中午请她吃烤鸭的计划,跟这样的外地刁民,随便找个小馆子吃顿担担面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娶她的短暂闪念,更像墙缝里的老鼠一样,探头探脑了一阵子就缩了回去。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十六)
转眼之间,汪晓妃已经在名典花园逍遥了大半个月。 刚搬来时,她还特意从父亲那堆菜谱里挑了几本,潜心钻研。可惜她在做菜方面的天份实在不如恋爱方面的天份高,做出的东西自己都没心思享用。加上甄德晖基本上不回来吃,她经常是自做自受。不幸她的胃口又小得可怜,加上对身材的考虑,还得压缩得更小,所以每顿剩下的菜都还够三顿的。她不想吃剩菜,又怕甄德晖说她浪费,就偷偷倒掉,只留一点儿当着他的面吃,以期能在他心目中留下个勤俭持家的美好印象。 时间一长,汪晓妃做饭和吃饭的积极性赛着下降。 舒适的空虚比苦难的充实容易适应得多,汪晓妃自不例外。曾几何时,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