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隐修林泉遇狂士,因缘际会请扶乩(1/2)
风雪初霁,天朗气清,一名背着三尺剑的布衣道人和一名白衣小童牵马并绺而行,冰雪消融润物无声,当惠风吹过的时候,这名惯常于嬉笑怒骂的顽劣儿眼中竟有了一些湿润,而背剑道士则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只是在马匹吃草的时候才插袖驻足,摆足了尊为人师的高深派头。
“神鬼志怪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但是真神仙还是头一次见,先不说那缕龙须的真假,光是那仗剑当空的功夫就让徒儿......”陆长铭喋喋不休拍足马屁。
“徒儿?”李青璇凑近陆长铭眉毛一挑,毫不掩饰露出揶揄表情,笑骂道:“你这滑头孙,今日为何如此乖巧?不是那日口无遮拦,张口闭口臭道士的时候了?”
陆长铭刚刚辛苦孕育出的感情戛然而止,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凝在原地,嘴角抽了抽,摸着后脑,讪讪厚脸道:“那你应该荣光才是,能有我这么一个临危不惧的好弟子,换做平常人,哪还有力气骂人,不吓得屁股尿流就算神勇了,师父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如果歪理可以服人,你倒是个中宗师了。”李青璇瘪瘪嘴。
“不,我要做个像你一样,用剑讲道理的人。”说罢,陆长铭就要伸手去摸背剑道人背上的那柄三尺剑。
李青璇笑着挪了个身位,用剑柄打在陆长铭的后脑,算是对他的没规矩做了小惩,插手望着天边的青云,接着说道:“剑只能讲用嘴讲不了的道理,兆数苍生能在这神州大地上繁衍生息可不是光靠杀力......”就在背剑道人想要抓住这最后时光给徒弟灌输一些圣哲的时候,陆长铭将一个钱囊举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做什么?”
“给你的盘缠。”陆长铭嘻嘻笑着,“你不是要去星星州吗?这山高水恶路阻且遥,神仙技虽然厉害,但是终究不如这碎银好用,你别看我年龄小,这些年随着爹爹颠沛,世人劳碌为这碎银几两的浅显道理还是懂的,有多少人为了区区几个铜板就撕破脸皮,一点骨气都没有。”说着,将钱囊拴在了背剑道人的腰带上。
这次李青璇没有躲闪,这位睥睨世间不知道有几个甲子的剑道老祖宗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游天外。
时逢一千两百年难遇之大震动,那神鬼难测孟断曾说这是“天地交而万物生”,虽然万物生长但也催动了世间邪魔的蠢动,彼此伴生妙理玄奥,天地顺位会重新排序,届时国与国之间、宗族之间以及仙凡之间都会出现激烈的争夺,乃至血战,最后存者十之一二,世间才会转而进入下一个短暂的平衡,而这场大战极为凶险,一着不慎便会九州陆沉。
“但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在这世间,气运会随着人族的血脉流动,这也是人族极为特殊的地方,之所以可以绵延几千年,全靠那‘天地’两根气运柱子在支撑,而肩负着这两根气运之柱的人便是气运之子,只要能找到这两个人,就可挽大厦于将倾。”孟断如是说。
但李青璇又如何忍心把真相告知眼前这个天真爽直的少年,莫说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气运之子,就算是,这一个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孩子又怎能在小小年纪背负着这么巨大的压力?背剑道人索性将心一横,既是气运之子便自有造化,如果半路夭折,又有什么气运可言?
陆长铭正聚神捆绑着钱袋,一本书出现在眼前,白衣少年接了过来,见古籍泛黄,上书“剑经”两个大字,用的是极为规矩的楷体,翻开扉页,一个持剑剑客映入眼帘,兀自站立在原地,小人描画的不很精细,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严阵以待,只看气势,足以摄人心魄。
“这是?”陆长铭看向李青璇。
“这是我练剑的心得,世间只此一本,也算是孤作。”李青璇牵过缰绳,翻身上马,转头对着陆长铭说道:“长铭,此经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以后遇到别人也不必说我是你的师父,这样危难之时,你尽可以再拜入强者门下,以寻庇护,那宁王现在已经是投鼠忌器,他如果舍得拉拢你,好处你可以收着,但切不可替他办事,以后的路途还长,你要学会自己判断走哪条路是最正确的,凡事都要多个心眼......”
陆长铭看着手中的《剑经》,眼中噙着泪水,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笑道:“你这个死老头,要走便走,恁地如此婆婆妈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处庇护我自会寻求,只不过要我辱没你的名讳是不行的,我陆长铭的名字终有一日会响彻人间,那时你也会以我为荣耀。”
“我走了,你小子要好好活着。”李青璇轻夹马肚。
“不让世间的人看到我的剑,我怎么舍得死?”陆长铭转身,双手枕在脑后,风吹干了泪痕,“师父,你为什么不御剑飞行?”
李青璇笑道:“我想再仔细看看这座人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陆长铭踅返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这名白衣少年将便宜师父赠送的《剑经》大咧斜插在腰带上,双手依旧抱在脑后,思绪万千,如若说当初豪言闯荡江湖凭的是一腔热血,那么现在的自己则有了更多更深的考虑,先不说那权势滔天的凶恶藩王,就是在露水集上遇到的少年枪客和自称“瘦鹰”的地保,也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一个是侯门似海,一个是江湖险恶,陆长铭伸手翻掌,最终摇了摇头。
陆停正聚神翻阅着一本禁书,见陆长铭挑帘进来,忙不迭将绘满了春宫图的图本坐在了屁股底下,装模作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捡起一粒花生米,然后“国”地一声喝了,漫不经心问道:“送走了?”
陆长铭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举起黄粥喝了起来。
陆停不以为意,正欲举起门盅再饮,乜眼瞧见了被陆长铭随意别在腰间的《剑经》,差点一口老酒喷出三丈,伸脖咽下,强自镇定,问道:“腰里的是什么?”
“哦,这个啊?”陆长铭一抽,将《剑经》摔在桌面,“是我师父送的,出手也忒小气,还比不得你屁股底下那本印刷精致,还是他自己画的。”
陆停老脸一红,佯装是酒意酣醉,只捡能听得听,故作潇洒,笑道:“你小子可真不识货,你知道这本孤作可以换多少皮氅么?”
“多少?”陆长铭支起耳朵听着,默默将《剑经》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这本书所换皮氅,能堆起东灵山那么高!”说着,陆停伸手就要抢夺。
知父莫若子,陆长铭早抢先一步将《剑经》收入囊中,煞有介事的说道:“爹爹,你要少喝酒了,酒喝多了对身子不好,家里能沽酒的物件都被你当的差不多了,不如你将那把剑当了?”
“把你当了还差不多。”陆停笑骂道。
陆长铭将最后一抹粥拨到嘴里,放下碗说道:“爹爹,我想过了,现在还不是去游历的时候,我还想夯实一下武学的基础,等把师父送的这本《剑经》修习得烂熟于心再去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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