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节（1/2）

范冬花冒犯了儿媳妇江惠如，但她心里忏悔却放不下自尊去调停，她想到一个老大人颜面尽失低声下气地给儿媳妇说好话，她心里仅有的一点体面会消失殆尽；还要，以后有了那把柄，倒要媳妇把理含在口里，对她欠好感甚至要抨击……

再说，她怎么也不习惯那种行为——她自从娘胎里出来，很少温言软语和人那么说话，在她的影象里也就是那么几回。

但和儿媳说说话，告诉她一些什么事照旧可以的。于是，她接着告诉她，说：“二爷家祖上和郝大通家有私人怨仇，二爷和郝大通，他们两个虽然从小就形影相随，但他俩在一块儿各怀心事，谁也休想说服谁，谁也休想玩弄谁。”

她站定了，用她那惯有的阴睛不定的眼睛看着儿媳。

江惠如一脸和谦地看着她等系她的下文。

范冬花很自信很肯定地说：“我看啊，未必！二爷家里，你好叔肯定半个叶子都不给。”

“我还不知道？”她增补说。

江惠如听婆妈这样说，嘴里哦了一声，也不大剖析她的话。知道她说话一惊一乍还好夸张，她说好的工具就好的了不起，她说欠好的工具又低贬的不成样，所以，她不做声儿，看到地上盆里的水满了，端了一盆脏水去倒。

大槐树下，那西苫奶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和高梁奶正在唠叨，嘀嘀咕咕的。

高梁奶说：“石头家的，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你说，哪个正经闺女没完婚就怀上人家的孩子？”

高梁奶没做声，西苫奶却叹一口吻，道：“我这辈子清白一辈子，想不到老了，倒栽在自己女儿的手里，把我家的名儿都毁了。”

高梁奶向来以和稀泥在这周遭几里有名，她含迷糊糊说：“三婶，你不要那么说么！实在，人家新社会的婚姻法就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把女女嫁已往不就行了。”

西苫奶说：“嫁已往?我也有心思把女女嫁了。但这个牛毛柱，什么人样，楞头青一个，家里穷得什么也没有，我原来就差异意。想不到，我差异意，谁人活该的女女却不依不挠，做下那轻易之事，尚有脸……唉！”

高梁奶打劝道：“现在是生米做成熟饭，由不得你了，及早把他俩的亲事办了才是正理。”

西苫奶说：“我就是有心事给他们办，但，没有彩礼，我怎么给他俩办？我可不愿背一个倒贴闺女的罪名——我家女女腿不拐眼不瞎，嫁了他，真得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高梁奶说：“那也不能尽由你的性儿来啊！你看女女那么大的肚子了，我看着都为你着急。”

西苫奶说：“你着急什么啊？人家婆家与那活该楞头青还不着急，你着急啥？你犯得哪门急？”

“那女女不是你生的吗？你这个当娘的，不是我说你，你为女女想一想吧！”

“我也不知怎么做就是为她着想。”

高梁奶说：“还怎么想？那你不会把自己的条件放松一下？”

西苫奶叫苦连连说：“石头家的，现在的事不是我们苛刻，而是牛家没有诚意。我女女都让那牛毛柱那样了，也不见牛家送根毛来，更别说聘礼了，他家居心要我们家的悦目，我……唉！都怪这个不争气的女女，她人不人，鬼不鬼，害得我们也人不人鬼不鬼的，随着她象做贼。”

高梁奶看她又叨怨又顽强，照旧起劲打劝她说：“三嫂，我看女女挺着大肚子不容易，你照旧什么也别要了，放她去吧！或许铺开她，她就不那么苦恼了。”

“她苦恼？那我们就不苦恼吗？你说，如果我放了女女，各人会笑话我，把女儿白白拱手送人，我女女就那么不值钱吗？”

“可是，牛家拿不出钱来。”高梁奶提醒说，“昨天，我家石头又给女女跑了一趟，牛家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牛毛柱他爹住了一趟医院，所以……”

西苫奶却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拿不出钱来？哼！恐怕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