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鱼煮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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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把家里灶上的铁锅扛到了祠堂前清闲上，正站在石台上，向所有闻腥而来的茶户们激扬说着这两筐鱼的泉源，跟站在方隐仙眼前讪讪讷言的六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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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王二伯家也搬来了大锅，和六爷一道架在了清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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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种茶捕渔的太平溪数百茶户，在此时都围着那两筐鱼默默不语，自张瑭来归州当刺史，这一年里他们受的委屈与无形恐慌压力，非一般人可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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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前他们还企图着易子而食，精神与**都已经陷入绝对瓦解的边缘，但这三天来，他们不光不用吃自家的孩子，还能天天有着稳定的竹米粥可喝，但能喝上米粥之后，今天更在眼前泛起了两筐鲜蹦活跳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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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隐仙与绿茗收拾好工具赶来祠堂这里时，六爷与王二伯领着工具两乡的诸茶户，悄悄站在祠堂前清闲上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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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一踏入清闲，六爷就大叫一声：“里正爷！我们一起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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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清闲群百人只闻六爷一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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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模糊间不知是自己幸运照旧他们幸运，但他此时已经确定一件事，来到五代虽然不是自己的选择，但这一次绝没有错。方隐仙里悄悄谢谢着上苍，也悄悄谢谢着谁人把他送到这里来的野狐辛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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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一起吃鱼！”方隐仙唤着大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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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些茶户在吃上竹米那一夜对方隐仙还不是真正的心悦臣服，那么在今天这两筐鱼前面，只要是太平溪人就会仰止不住一腔的激荡之情。对方隐仙带来的惊讶及喜悦，此时都挂在了他们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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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正爷一声令下，男子们劈柴，婆娘们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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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锅不够煮，东乡及西乡又有几家回去搬来了几口大锅，架在了祠堂前的十棵大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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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回家拿出他家里珍藏已久的一块茶砖，问方隐仙今天能品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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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鱼腥味，饥荒过久的茶户们就是茶也有一年时间不敢喝了。若没油腥压胃，品茗只会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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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茶户在这一年里死得极快也是因为嗜茶如命，再饿也要喝上一盅茶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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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鱼肉在前，六爷那压仰已久的茶瘾在肉香里又被蛊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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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自然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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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三通这一次送两筐鱼过来，已经向方隐仙转达了一个讯号：民间不得打鱼这个禁令有可能会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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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槐树下闻着空气里那浓郁的鱼腥味，方隐仙知道自己又向目的迈进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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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方隐仙无时不刻都在盘算着自己能在这个时代走出什么蹊径，眼前这微弱的希望，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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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时煮茶的要领与现代完全纷歧样，那时的茶水叫做茶汤，非一般人可以喝得起。而茶树对地域土壤天气等等的要求极高，也不容易繁殖，在唐盛时茶砖的价钱一度堪比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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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后唐以来的三十年里，动荡名堂令居高不下的茶价跌得比米还自制，近水楼台的茶户则在这个时间里开始自己来喝起这些卖不出去的茶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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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是太平溪里最高明的茶师，在梁军未入驻归州之前，曾经有不少骚客诗僧特地从蜀地或荆地跑来与六爷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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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斗茶的名声也曾经响彻江陵、东川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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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六爷只想能在饭后喝上一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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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条大鱼在多个铁锅里不时便蒸好。狠毒辣的太阳正晒得祠堂清闲白晃晃一片。各人执着一个瓦盆，或蹲或坐，在大槐树荫下大快朵颐，啧啧吃着那肥美鲜嫩的三峡鲤鱼。一些矫情的婆娘吃着又忍不住滴起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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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三天前里正爷一声‘不行吃孩子’，那么此时她们咽在嘴里的可能就是依在自己身旁孩子身上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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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几块鱼肉落肚，坐在槐树下闭目一会，睁眼望着方隐仙：“里正爷，让你尝尝本人煮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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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马六甲已经帮六爷把煮茶的工具都搬来了祠堂边，六爷拿出一个密封瓦罐放在一旁，在小炭炉上放好木炭，再拍开那泥封着的瓦罐，向方隐仙笑道：“这罐水只是对我有点意义，现在喝起来跟馊水无差异，不外唯有开了它，我才气缓一缓心对里正爷您的谢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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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一听这话想阻挡，但六爷已经把瓦罐的封泥给拍开了，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便清静看六爷如何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