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光风雨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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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在太平溪南坡后，祠堂前一座数十平方石砌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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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太平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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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坐在石台子中间的竹椅上，东溪乡六爷，西溪乡王二伯一早就在这里等他，两人在方隐仙眼前唯唯诺诺，神情十分羁绊。方隐仙知道自己此时在太平溪里的威望可能在里正这一职里前无昔人恐怕也后无来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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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溪乡的七十户在东祠堂东边先集齐，西溪乡还差几户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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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伯俯身在方隐仙耳畔说道：“里正爷昨晚您说了要寻出第一个煽动大伙换孩子果腹的人，原来大伙还不在意，就胡神师半夜带着两个徒弟偷偷摸摸上坛子岭，被我家几个逮个正着，我家几个小子正把他拉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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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巫师。方隐仙点着头，俊秀的脸上显出几分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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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马六爷王二伯谈话间，王二伯家的三个大汉叉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干瘦男子胡神师，押到石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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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起劲仰头望向石台上牢靠坐着的方隐仙，高声喊道：“里正爷，我是神明在太平溪里的使者，不能对我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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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诸茶户对鬼神极是敬畏，仅王二伯家与胡神师一直不睦，不信他那一套这才敢把胡神师绑着押到祠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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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拍拍大腿，走到石台边缘低头端祥着胡神师，此时若不在众人眼前把巫师治得服帖服帖，这病不求医的陋习还不知要遗毒几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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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扬着下巴，向站在上方的方隐仙喊道：“里正爷，快给我松了绑，你不能亵渎神明，可知乡里将有灾祸临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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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听得笑了：“你鼓舞乡里吃自家孩子，也是神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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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句句代表神明旨意，绝无私念。”胡神师鹰鼻薄唇，说话间有着自然而然的蛊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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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抬头望向王二伯家几个大汉：“王年迈，四哥，给他松绑了，让他上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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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高声向大伙喊道：“既然胡神师可以通晓神意，本里正让胡神师今天在这石台上请来神明，问神明胡神师什么时候死，死期由神明来定。来啊！给胡神师升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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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是一心要致这胡神师死地。若不把他给办了，接下来的事情会越发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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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胡神师的门生抢了上来，帮胡神师把绳索给松了，又回家里去把胡神师请神的道具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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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搬竹椅到一边坐着，让出石台中间给胡神师请神，六爷与王二伯退在方隐仙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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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面鸦雀无声，数百名茶户望着台子上的胡神师披上牛皮，头戴牛角，左手牛骨，右手艾草，石台中间燃着一堆气息刺鼻的艾草，胡神师嘴里念着咒语，绕着艾草堆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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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包罗站在人群里的绿茗，都不知道方隐仙为何要胡神师问自己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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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在艾草烟里满身解数，癫狂不已，令太平溪茶户以为神明正在与他对话，更以为里正爷再有能力也不行能与神明反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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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尖着嗓子急骤念完一串咒语后，全身软了下来，坐在艾草堆旁，轻抚牛骨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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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门生上台来把胡神师扶起，胡神师摆摆手，摘下牛角，转头望了望漠然坐在身后的方隐仙，眼里几分自得几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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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举着牛骨向茶户高声喊道：“神明旨意，胡神师乃世间使者，渡三界循环不休，本世阳寿八十七，还需在凡间渡劫四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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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方隐仙从竹椅上站起，向王二伯轻声说道：“搭个手，找把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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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伯招手让三个儿子过来，叫他们递把刀过来。他们想上台辅佐，方隐仙不许，只跟王大郎借了一把牛耳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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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提着牛耳尖刀，站在胡神师眼前，高声问他：“神明说你有几多年可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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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师见到方隐仙手里提着尖刀，惊疑不定，却绝没想到眼前这名文文弱弱的少里正已经对他动了杀意，高声回道：“尚有阳寿四十五，乃神明所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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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方隐仙反手执刀，在胡神师眼前迅猛一挥，又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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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台上台下一时间都恐惧尖叫，只有两小我私家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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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执着尖刀冷然望着胡神师的方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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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就是被方隐仙一刀切断咽喉，捂着脖子瞪着双眼在台上打摆子的胡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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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的鲜血在太阳下迅速渗入石台的砖缝里，胡神师倒在台上抽搐着，眼睛一直没离方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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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冷冷与他对视，直至他鲜血流尽不再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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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祠堂清闲上所有人忘了呼吸，心里像压了一块铅般，以为灾难就要临头。就算平素对胡神师极为不满的王二伯，一时被惊得坐倒在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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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杀人这么简朴。方隐仙把尖刀插在腰间，走到台沿，浏目着清闲上那七零八落战战兢兢的茶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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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神明真的认为胡神师有着八十七岁寿命，怎可能被我一刀杀了？他一直来都在诱骗大伙！胡神师并非神明的使者！昨天本里正在山里获得神明旨意，此人罪大恶极罪不容赦，必须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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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仙那朗朗的少年嗓音响在祠堂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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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无论有何病痛，均可上本里正处，由本里正替大伙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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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脚乱的茶户听到这话终于缓过神来，各各舒了一口吻，原来里正爷才是真正的神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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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茶户开始窃窃私议，但莫不喜形于色，里正爷是神师本是传统，但已经数十年没在乡里泛起了，上天与神明没有扬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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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一事，南坡上的竹米各家各户不得私采，东溪由六爷做头，西溪由王二伯做头，所有采到竹米均交到祠堂，再由六爷与王二伯平均分配。灾年饥荒，大伙共进同退，不能藏私，有私采者，绝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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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晚开始茶户们已经开始上山疯割竹米，此时各人不敢作声，方隐仙一举手便杀了胡神师，这威慑力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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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每户每丁几多口粮，由本里正与六爷王二伯决断。无事，大伙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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