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第109部分阅读(1/2)
乎在表明我与他曾并肩一同站立的情境,再也不能重回了。
夕阳的余光照在我的脸上,能让阳光如此温柔地照射,原是多么幸福的事。缕缕光线,与空气中的尘埃纠缠,随风带着的舞动和摇摆……
早春的空气是清新的,如果没有仓库内传来的、压抑着痛苦的惨叫的话……
是熟悉的、一个年轻男人沉闷着声嘶力竭的声音,闷哼超过了歇斯底里,还有粗野的、与拳脚交加并驾齐驱的辱骂,不堪入耳……
被撕裂的痛感,与良知缠绕成一块结实的绢绸;心底里的惊惧已无法形容,仿佛脖颈被制,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正以悬梁自尽的姿势,被无情的力道紧扼着。
唐走过来,凝视着我木然的脸,一手揽过我。
“非友即敌。他知道太多,又不能为我所用;留下,后患无穷。”
这是对他恶行的解释,还是对我良心的安抚?
“真要杀他?”我愤怒的双眼睁得老大,恶狠狠地看着他,一颗置身事外的心,早已不甘无动于衷。
一掌打开了他的手,“你,放开!”
他收手而立,冷峻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我。
对他视而不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向仓库走去。却被背后生硬的力度攫住手臂,如铜箍铁钳般下手毫不留情。我愤怒地回头,对上他冰雪严霜的一双眼。
语气暴怒中不含一丝柔情,“你回去!这件事不许你插手!”
这显而易见、毫不收敛的怒容,仿佛已经清楚地表明一个男人的忍耐和涵养,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那声声揪心的痛叫,已使我别无选择。
我索性顶天立地地转过来,面对他,咬牙切齿、语气斩钉截铁。
“要杀他,先杀我。”
他眼里闪着恶毒的、蓝绿色的光,脸上的线条僵硬地绷紧。种种表情已经证明,他已经出离愤怒,也已忍无可忍了。
“好,你去!你去!”失控般的怒吼之后,脸色铁青的他,强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向小仓库拖去。
我被动而行,脚步慌乱。但狂躁不安的血管里,流淌着的血,却是热烈的。
暴行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没有关门。站在门口雪亮笔直的目光瞥进去,只见一个原本高大修长的身子,在灰暗的库房中央侧躺着、四肢护着胸膛,已缩成一团,深色毛衣脏乱不堪,暗蓝色长裤上有斑斑暗迹;无丝毫还手之力,如今得到拳脚暴力之间的稍稍停顿、在地上躺着,如狗般拼命地喘息。
这就是安立东,那个曾意气风发、与我笑着谈论国内金融法规、针砭企业之弊的年轻人;
那个举止有度、与我朝夕相处的朋友;曾在我被强权压制时挺身而出,在黑暗世界为我指点迷津、让我不安的心灵,常常回归宁静的小弟弟……
是那个傻到要从他手里带走我,决定让我自由、给我幸福的小男人;
虽然在‘他’的眼里,他有那么多的罪和错;但是,他没有死罪,他的生命,不应该这样被血腥、暴力的暴徒们剥夺……安立东,若你有父有母有爱你的人,每一颗柔软的心见到你,还会这样冷漠吗?
曾英俊明朗的面容早如地狱过客,将十八层小鬼的酷刑通通走遍脸上青紫瘀痕触目惊心,一张瘦削清俊的脸却肿胀不堪;令人不安惊惧的是额头一侧,鲜血浸润了早已湿漉漉的头发,而后顺着脸际流至黑糊糊的下巴……
一旁的唐志林和几个打手,依旧手持凶器、环围着虎视眈眈、盛怒未消。
我呆呆看着这毛骨悚然、惊栗不安的一幕,唐已在我身后冷冷开口,“安立东!她要见你一面!”
唐志林转身看我一眼,恨意顿生,眼睛瞪得溜圆。
喉头象堵了棉花,张着嘴,却发出了只有自己的心才能听到的轻轻呜咽;低头,轻轻地走到安脑袋前,慢慢蹲下,手颤巍巍地伸去他肩头,打算扶他坐起来。但是,柔弱的手,抚在那象块黑色大石般沉默的身子上,就像螳臂挡车……
这样体力虚无、骨骼已然抽离的大男人,那沉重的肉体,我哪里能扶得动?知道徒劳无功,颓丧心痛间,跪下双膝,双掌捂着他一只沾满灰泥的手,呆呆看着那张、如少男情窦初开羞涩般、已闭上眼睛、变形肿胀的脸,忍不住流下泪来。
八十九 割席抗礼8
这个时候,周遭的世界时安静的……我的心里,有着被莫名主宰的、母性的保护欲……对暴力和血腥的痛恨占了上风,我感觉热气腾腾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流至这纤弱的手掌,它几乎变得肿胀,象男人的手背一般,青筋也在暴露。但我还可以明显感觉得到除了我的心神被愤怒主宰,背后亦有另一个人、盛怒之下的沉重呼吸,象森林里、被猎人失手的子弹激怒的熊一般,在大力喘气;带着仇恨的、欲覆压灭顶的力量,要将眼前这不堪入目的一幕,用双掌狠狠劈来、摧灭了……
安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
除了一双眼睛还会动,似乎别的感官都已被冰封。那双眼,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得聚精会神,如同要把我这种、他终生都不曾遇到、永生难忘的疼惜表情,读到心里去……
他艰难地咽下喉间的苦涩,费力地开口,“我真的想带走你……让你……跟我……能自由自在地……按你想要的方式活……”
“他们告诉我……你是个爱慕权势……和地位的虚荣女人……”
“我说……不是的……”
“我和你没有缘分……我懂……可是我不服,”他灰暗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找了一个人十年……爱得感天动地……让不懂爱的人都懂爱了……最后的结果,却如此让人失望……”
他深深的眼眸,看着我的眼睛,艰难地从喉头,将带着酸楚的语句吐出,“你是一个好女人,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最漂亮……可爱……也最勇敢的……女人……”饱受苦难的、有着裂开伤口的唇,露出一丝绝望的笑意,“我不后悔爱过你……你也一定要……别后悔遇见过我……”仿佛浅淡无神的眼珠里,燃起了希冀的一丝熠熠之光,五官浮肿的面上,竟然流露出略显诡异的、一种心满意足
“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是想……”
“带走你……”
沉重的双膝跪在冷硬的地面上,柔弱的指紧紧扶着他的肩,喉头哽咽,盯着那丝我不忍再视的、有着发自内心甜蜜的笑脸,却止不住抽泣起来。
“死到临头,你他妈还敢说!”
一根虎虎生风的棍棒,带着舞动的风声,从我身侧绕了一条得体的弧线,重重地落在面前这灵魂依然清醒,血肉之躯已浑浊不堪的身体上。伴随着安立东那声痛苦闷叫的,是我战栗亦沙哑的一声尖叫
“啊!——”
象凶恶的母狮般回头,见到那刚刚施暴、收回手中棍子的唐志林,愤怒地站起,使尽平生气力、尖利地喝道,“够了!你够了!”
怒不可遏地转向他背后的指使者,“放他一条生路!你放他一条生路!——”
我竟然忘了,那张铁青脸上的越积越重的怒气,是我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遇所未遇的——
我不知道刚才对安立东跪地相扶、默默垂泪、听他情真意切诉衷肠,是一种多么危险的举动。这无异于重磅炸药,已经使一颗暴跳如雷的心,在胸肺间支离破碎、千疮百孔,这种无药可救,已使它失去了根本的理智。
他面无血色,苍白中透着铁青,牙齿紧咬,无声地咀嚼着自心底里泛起的酸楚与妒意。
脸上的青筋凸现,再又消伏。这沉默的良久,对我的指控与愤恨,竟然置之不理。
他向身后曲丛生挥手,语气如此冰冷,而且面无表情。
“给我枪。”他拉长没有生气的语调,说出这三个字。
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真实地稍纵即逝。却依旧伸手去腰间,拿出一把枪。
在我呆若木鸡的表情之下,一把冷冷的枪,枪口向下,指向安的胸口。
唐冰冷的语气,穿过他与安之间,我的、已经浑然僵硬、血液凝固的身体。
“你带她走?!”他的牙齿咬成了狮子猎食羚羊时、见血封喉的形状,双眼眯成阴暗暴戾的一条线,“你再说一遍?!”
安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体力不支又被胸腹内伤所困,他似是满腔激愤被封印般所制,却强自蓄养气息,为能继续说话积聚体力。我怔怔地看着这样不堪一击、虚弱至此的安立东,泪盈满眶,视线再次模糊。
跨一步挡在那颗意不在我的子弹面前,伸出一只手,勇敢地攥住了枪头。
一行泪滑过脸颊,冰冷地。
“够了,我说够了。”
已有些筋疲力尽的愤怒,融合了历尽沧桑的疲惫。我只觉得这身体,早已不属于我自己;而其中的心,仿佛也早已脱离面前的这世界。站在这里的,不是我,不是曾经的廖冰然,而是一个被深爱旧恨交织、绑缚的动弹不得的灵魂……
“你这样滥用私刑……我不齿;还要夺他性命,我不忍心;我说够了,放了他,放了他!让他走!”
“冰……然……”细微的呼吸从身后的地上升起,我放下握枪口的手,转向安立东。他拼命地延展着脖子,似乎要把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送到我的耳边,
原来刚才那养精蓄锐的苟延残喘,不是为了向面前的暴力屈服,而是为了把这些话,对我说——
“我要告诉你……我最喜欢你什么……”他肿胀的唇,轻轻地咧起,曾灰暗的眼闪过亮亮的星辉,“是……你从来都不肯任人摆布……有方向……始终在做你自己……”
“我不如你勇敢……甚至也曾经没有方向……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是你告诉我我要收手……这个世界好黑暗……好龌龊……没有温暖……我后悔在遇见你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我后悔为什么……不是在别的地方……别的场合……和你相遇……”
他闭上了眼,没有晶亮目光的脏兮兮的面容,看上去满是凄凉和沧桑,“但你是对的……永远不要违背人性和……善良,不要怕……也不要屈服……”
他的眼睁开陡然一亮,目光越过我的肩头,坚定地去看那依旧持枪而立的唐博丰。忽然,破败不堪的唇瓣,咧出了憨厚的一笑,笑得决绝,亦那般坦然,“就像我……宁肯死……也不愿再听人摆布……我不会……蠢到用谎言……编织……一个金色的笼子……”
“来锁住……一颗……勇敢……独立的心……”
八十九 割席抗礼9
“砰”地一声枪响,滑过我的耳际……
这是我曾经听过的,最刺耳的声音。它几乎令我一瞬间失聪,我甚至听不到面前年轻男人,闷声投奔另一个世界,对我告别的感喟……
视网膜被鲜红色侵袭,几乎只能见到稚嫩的、透明的、心动痉挛的血色……
安立东面上一皱,眉沉沉地一紧,那丝坦然亦决绝的笑容,就像高空中短线的风筝,被狂风吹得渐渐远去……直达肉眼和心灵均无法触及的云层……
仿佛那双骨碎肉裂、已没有丝毫力量感的温热的手,生存的温度,在一瞬间就冰冷……僵成了冰块一般的温度,冰冷的指尖摸上去,都感染了那种寒冷的、锥心的疼。
我愣愣地看着鲜血、从安子弹击中的、胸前的伤口处,汩汩地涌出,很快地,象连杯碎地的红葡萄酒,在干燥冰冷的水泥地面蔓延……年轻的血液好热,着、泛着泡沫覆在地上、就像给烤干的铁板上浇油……
仿佛生命的热气……就在上面蒸腾着冉冉而起……
我麻木的脸上,有两瓣麻木的唇。
呆呆地转过身,眼里没有任何生气,张口,用连自己听去都陌生的声音,暗哑地说,“你……杀了他……”
“你……”
冰冷的身子,沉沉地倒在一只慌乱着、扔下枪的臂弯里,但仿佛对热量已经绝缘,什么样的温度,也无法再让它暖热……
闭上的眼睛里,流下了一行苍白无力的、不属于周遭世界的泪水……
我睡了。
即使睡不着,但也沉沉地躺在床上。
而那被我视作恶魔般的男人,他根本不敢挨近我,再也无法拥我入怀。
他一碰我,我就惊恐莫名地闪躲;象兔子般在家具间蹦来蹦去,甚至看不清前面的是柜子还是木床,将胳膊碰得青肿;
除夕夜的阳明山,如同要驱散晦气与霉运般,礼花炮放得惊天动地。
那么多男人,在卧室的窗前放起了、堪与国庆礼花媲美的焰火,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觉得我没有听觉了一颗凭空出世的子弹,毁掉了我对美好世界的听觉……
我亦没有视觉了我将头沉沉地蒙在被子里,直到身边守候的他怕我窒息,轻轻地过来掀开那棉被。我愤怒地吼道,“别动我!别动我!”然后再次将被子笼在脑袋上。
我怕这安静里的一丁点儿声响。
睡觉也要开着灯,在被子下面,我隔着薄薄棉絮的纹理去仰望天花板上的灯光,望着望着,眼前就会出现安立东那年轻、富有生机的面庞,忍不住就会流下泪来……
我还没有知觉,我感觉不到安全和温暖一场狠绝无情的杀戮,让我认清了子弹。我有条件反射的恐慌,见到曲丛生就飞奔上楼,语无伦次地对他嚷道,“有枪!有枪!”
我知道,他们秘密将安葬在了阳明山。
那个地方,不会告诉我,而我,这一生也没有勇气去看……
本来要一起过除夕夜的母亲,被他们以合理正当的理由哄回敬老院;连安宁,也被悄悄遣返回了市区;阳明山,真正成了一座孤岛、一座冷山。
每一个夜晚,是如此难熬、如此孤寂……
即使他痛惜、追悔莫及的目光始终伴随我落寞的身影存在,那又怎样?
我还在跳跃的心,早已麻木到,对一切视而不见……
我的耳边,总是不停地想起安立东临死前的一句话
“用谎言……编织……一个金色的笼子……”
“来锁住……一颗……勇敢……独立的心……”
八十九 割席抗礼10
春节后,巨丰发布公告,董事唐志林因涉嫌经济刑事案件,目前正接受公安局调查。同时涉案的还有集团副总薛志刚。目前唐志林的银行账户已被查封。
据称,巨丰旗下的控股公司有重大违法嫌疑,涉案金额巨大。唐氏案拨开迷雾见真相,牵扯高层官员及境外多家公司。商务部自2007年中接到巨丰海外上市申请,就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内部人士透露当时形势扑朔迷离,上市审批速度很快,超出一般中资海外上市的审批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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