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镜计划第3部分阅读(1/2)
不对马嘴的身世,‘我’停了一下,刚才因为失血过多,双眼不知不觉闭上了。
慢慢的,好像根本不需要江小虾同意,他发觉左眼的眼皮竟自个打开了,这个动作几乎耗光了身子最后一点力气,好像‘我’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他还真是我,’江小虾认为这事还真有点靠谱了,心说就算瞎眼鬼找肉身也不会挑眼前的倒霉当口。
树下的老虎眼皮微微在动,鼾声由粗到细,越来越轻,差不多随时会醒来,江小虾和他的‘小伙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除非老虎再补个回笼觉。
江小虾身体里的‘无名我’一看这情形,说话也顾不得条理了,不管江小虾能不能听懂,一溜烟说道“以前好像你的血里有种药力一直困着我,害的我咋睡都醒不过来,现在血快淌光了,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咱们的好运气,你试试动弹手指头,能行的话咱们弄死那畜生。”
‘血流不止也算好运气,还要弄死老虎?这个‘无名我’上辈子肯定特能吹牛!’时间紧迫,江小虾知道啥馊主意都得先当好事应着,再瞎琢磨,他两就只能在老虎肚子里叙旧了,但他都快忘了自己手指头长啥样了,倒把虎娃偷摸捏三妮圆乎乎脸蛋时的咸猪手记得特清楚,刚一动念头,自己的脸蛋也跟着热乎起来,身体本来就缺血,害的脑子一阵迷糊。
“你脸红个屁啊,都残废了还瞎琢磨什么哪!”‘无名我’立马就火了,像个直肠子,没有江小虾平时酸溜溜那股劲,“不行,你再想一遍,要指挥自己的手,我才有办法控制!”
“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江小虾脸又红了,脑子晕乎乎的,对方啥都知道,让他都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打掩护。
折腾了几次,两人总算配合默契,能够让没被咬坏的那条胳膊运动自如。另一头的老虎也快醒了,鼾声时断时续,好像在赖床。
江小虾不懂一条胳膊如何打虎,难道揪住老虎尾巴,让它臣服?反正他以前揪过猫的,那老猫立刻翻脸跟自己玩命。
“你喜欢吃猪血糕吗?”‘无名我’问道,他好像能和江小虾共用一个记忆。
冬天里暗红sè热腾腾的猪血糕,上面铺上一层盐巴葱花,吃一块雪地里玩半天都不冷,味道比三妮脸蛋好闻多了,江小虾脸又一红。
“你天生有福,咱们一会就能吃虎血糕了,我没有嘴,那份你帮我吃!”虎毛还没拔到一根,‘无名我’先把菜系定下了,还不忘卖给江小虾个人情。
“自家人,不必客气,”江小虾有样学样,没心没肺的客气客气。
说话的功夫,老虎也醒了,鼾声一停,四下里静得怕人,老虎脚上厚厚的肉垫走在草地上悄无声响,像个巨型幽灵般靠过来,鼻头贴着江小虾闻上闻下,呼出的热气像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肉皮,咽唾沫的声特别清楚,似乎强忍着不吞掉江小虾。好在江小虾失血过多,感觉不太灵敏,身体也没力气哆嗦,干涸的血块糊在皮上,和一大块干腊肉差不多。为了安全,两人把脑海的交流也停了。
“别睁眼,千万别乱动,一切听我的,保证它不知道你还活着,”‘无名我’最后嘱咐道,然后不知沉到哪里去了。
林中空气稀薄,蚊蝇绝迹,江小虾的身体除了血腥没有其他异味。老虎好像对晾晒的情况挺满意,细细用牙齿在江小虾的肩头找到原来的咬口,打算拖着继续上路。
虎牙刚一近身,江小虾忽然感觉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太有感觉了!
“哇啊!”瘫痪以来累积的疼痛一下释放出来,还有长期淤积的烦躁、郁闷、压抑,江小虾集中吼给了老虎听。在不恰当的时候,不合适的地方,江小虾痊愈了,从此健康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可惜老虎没体会过常年卧床的憋闷,它不是有耐心的听众,群体sāo动的猎物令他恐惧,单个血肉模糊大喊大叫的江小虾让它极度兴奋!虎娃爹说一只成年老虎的撕咬力量可以十个壮年猎户拔河,当然他们也常常饿肚子,所谓强壮是相对种地的庄稼汉。不过仅仅是这种咬合力,也不是江小虾一个小孩伢子能承受的。
江小虾亲身确认这件事虎娃爹没吹牛,自己还没‘啊’完,一只胳膊就下去了,接着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落地时又吐了口少的不能再少的血,他勉强咽回去半口,还没亏的太厉害,不过‘啊’的力气也没了。
老虎从眼睛到牙齿闪烁着比钢叉尖还明亮的兴奋,踮起脚,弓着身,摆出捕猎的姿势,似乎认为江小虾仍是个极具威胁的对手,只有大卸八块打包带走比较放心。
“那个‘我’,我们要完了,快出招啊!”江小虾在脑海里急的上窜下跳,怎么灵魂之约也被放鸽子了,难道刚才都是幻觉,自己回光返照的功夫又做了个盲目欢乐的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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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瘫了
老虎腾空而起时,突然断成了两截,上半身保持扑食姿势,凶狠的眼神都未改变,下半身还呆在原地,两条后肢收起抵在小腹位置,准备配合重心前移,好像整个身体还不知道已经断成两截。虎娃爹说过,老虎扑食不只推倒猎物,咬断喉咙,如果位置准确,两只大爪子能先拍碎目标的后脊梁骨,直接弄瘫对手,拖到没有狼、狐狸和乌鸦抢食的地方慢慢吃。但对江小虾,这姿势太小题大作了,自上而下的重压可以直接把他的肉身拍进阎王殿去。
“虎娃他爹来了?用镇守府的铡刀劈虎?”江小虾眼睁睁看着失了重心的半只虎在空中翻了半圈,开膛的部位像口盛满牛杂、鲜血的翻滚的大火锅,劈头盖脸焖向自己,半截老虎的五脏六腑还挂在肌肉筋腱上,热滚滚的鲜血泼得到处都是。
“嘭!”死虎的上半身完全盖住了江小虾,他的身体被砸得稀烂,血肉与老虎毫无间隔的混在一起。就算江小虾的父母也找不出眼前一堆烂肉,哪一块是儿子。‘我也得救了,我也死透了,’江小虾觉得浑身暖和极了,都说死前冷的要命,自己可算幸运了,不但泡着奢侈的虎血浴,还有老虎‘送终’,比起村里那些儿女打仗死在边疆,病故独死的老人强太多了。然后,又是人事不省,这一回江小虾真心盼着有人唤醒自己,他渴望活下去。
恍恍惚惚的,不知是梦还是真,江小虾看到眼前有一大锅肉,自己正和老虎比赛,谁吃的少,就要切下自身的肉添锅。虎娃和三妮在一旁加汤填火,不时盯着江小虾抹抹口水,认为他死定了,实在是不讲义气。
“现在锅里炖的是谁?”江小虾不敢想,难道虎娃为了活命,把小伙伴们都豁出去了?想到这,江小虾下不去筷子了,他虽听说被虎吃掉的人会沦为伥,没有本xg只会害人,可还是没法劝自己动嘴。锅里全是人肉,肚子抽搐得进不去一点东西。
三口两下就能啃光一头野鹿的老虎面前堆得骨渣比江小虾本人还高,从肥厚肉垫里探出的爪子将近手指长,一勾一挑就从滚锅里捞出足有虎娃脑袋大的肉块,扔进嘴里咯嘣几声,落地一片骨头渣子。要不是太热,老虎肯定一口气把锅吞了。任谁也看得出来,江小虾很快要变成涮羊肉了。
在家里害父母受累,出门是小伙伴累赘,梦里还要输给个畜生,自己投个人胎是为四处串场扮演拖油瓶吗?穷极生怨,江小虾忽然恶向胆边生,骨髓间榨出戾气的似锅内的滚油,一齐涌进双目右臂,眼里翻滚的凶光比油锅还烫人,右手不受控的高高举起筷子,对准灶台的虎爪,嗓子里像响了个炮仗,震得锅里的肉都翻了个,“去你妈的比赛,你怎么不剁了自己的屁股参加?老子可是先支了一条胳膊!”
“嗷?”老虎大概没想到江小虾突然玩y的,脸上还挂着吃相,直愣的看着爪子被死死钉在石砌的灶台上,也不知眼前小人哪来的力气,自己的爪子能轻松拍碎人头啊,怎么会像刚出锅的夹馍,直接来个对穿?
也不知比赛有什么好处,老虎死盯了江小虾片刻,猛地窜上灶台,整个脑袋正好堵住锅口,不要命的大嚼,好像赢了能得母老虎一样。
“虎娃你个怂包货,看我给他们报仇!”江小虾狠狠瞪一眼虎娃和三妮,照着虎屁股酣畅淋漓的一脚,骂道“穷人肚里油水少,腻大了吃不消,全他娘的给你!”没想到,那铁锅居然深不见底,蹲在灶台上的老虎重心不稳,嘴里塞满肉块,一声没吭栽进去,再也没爬出来。江小虾一看,虎皮直接煮开了花,肥油从裂缝里流出来,眼珠瞬间就化没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江小虾翻了下灶台周围的东西,碗碟油灯很眼熟,老虎刚才人模人样坐的板凳正是自己吃饭常用的,原来这里竟是自家后厨。只是江小虾魂在他乡,即便梦中也难见爹娘。
打开门,指着外头模模糊糊的村子,江小虾对虎娃二人说道“你俩是人也好,伥鬼也罢,我始终当你们是朋友,快回家吧,我不想让你们爹娘上火,即使是在梦里头。”
老虎一死,虎娃他们好像失了心神,一脸茫然走了,即使江小虾要他们跳进锅里,恐怕也会听从。见二人消失,江小虾实在控制不了剧烈的抽搐,摔到在地,身体像油锅里的麻花般翻滚,胃放佛缩成了核桃,摩擦挤压酸疼难忍。
江小虾忽然发现自己的目光离不开那锅肉,光是闻道一丁点油花,手就不由自主端起碗筷,天地都不见了,灵魂里只剩虎血糕,‘原来不吃锅里的肉,就会死!’江小虾恍然大悟。
几天后,披着虎皮,四肢完好,浑身伤痕无数的江小虾在村口被虎娃爹发现,除了瘫症,江小虾一切都好,身体比以前粗壮了好几倍,虎娃再吃十年肉也很难赶上,尽管村内谣言四起,说鬼上身、得仙缘、妖怪幻化的无所不有,但江小虾的父母很知足,毕竟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江郎镇距离不果山脉二十里,面朝大海,虽是镇制,城池的高度深度不亚于内地的州府郡城,护砖均由硬度堪比生铁的贫铁矿石烧制,铁床硬弩也只留下白点浅痕。城内设有粮厂窖仓,可囤粮百万担,足以支撑军民坚守数年。
镇上居民不足万人,却设有三个卫所,四个千户指挥使坐镇,制下兵员近五千人,由京师五军都督府直接管辖,不受地方都指挥使辖制。
统领三卫的千户长熊璧真,正三品,皇室姻亲,年近五旬,沿海剿匪三十年,战功彪炳。此人百战百胜,每次出战后都要以人殉祭鬼神,以谢其密报暗情,从不留活口。传言熊璧真一次凯旋后,在不果山下斩首两千海匪,附近数十里外赶来的蚊蝇遮天蔽ri,血尿人粪灌满方圆百亩,地下蛇鼠被浸的鲜红,惊得片野狂蹿,事后主官并不下令掩埋,而是对着尸山作揖行礼,又朝不果山阵阵陈词,一夜过后尸体血渍竟踪迹不存,只有被斩匪首于次ri手持头颅独自来到千户府,对熊璧真交代属下藏匿的暗港海图,言毕‘身死’,亲眼目睹者千人,无不骇然莫名。
朝中有人说熊璧真没了妖仙指路,其实是草包饭袋。没想到此话不幸应验,近四年来,熊璧真屡战屡败,上月甚至损失两个粮窖,被掠走六十万担粮食,伤亡六百人,接近半个卫所的兵员。都府言官的罪诏层层叠叠摞满了书案,老熊躲在后面好像门缝里望风,百般无奈的他缩头其间,以求片刻心神安静。
夏ri时节,风糜蝉醉。恍惚间,熊璧真已然身在京师,高头大马,万户夹道,五军督府的大员们陪衬两侧。金銮殿不知怎地,竟然建到了街面上,文武百官混在市井之间,龙书案设在菜市口,司礼监掌印太监滔滔不绝,将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功德全扣给了老熊,直晕得他想谋朝篡位。皇帝亲戚手扶着盖着红布,状如骏马般的奖品,微笑唤着老熊上前。熊璧真本要自谦,不想红布掀开,里头竟是一口铡刀。皇帝突然满面狰狞,人群中冲出禁军直奔老熊,惊得他歪歪斜斜要下马求饶,慌忙中随手一拽,竟把蓝天扯开一道缝,道家驱鬼符箓如塌天洪流,劈头盖脸砸来。
浑身一激灵,老熊登时摔倒,书案上的翻倒罪诏将上半身捂得严严实实,好像不透风的黄土。懵然起身,窗外环廊挂着的鹦哥正在掂着嘴,努力抅着花心里的黄蜂,鸟笼带得吊竿轻响,恰似铡刀升起的嚓嚓声,手边的云雾茶散着香气,余温未尽。
“别人都是越杀越不在乎,老子的胆子却反倒练没了,居然被个瘟鸟吓得半死,”揪起罪诏,上面没有天子印信,老熊刚要擦汗,却发现是张军情塘报,说的是后天太医的大徒弟带着各地名医前来救灾之事。
灾荒指的不是天灾兵劫,而是军民间流行的癔症,或者解释成全城闹鬼!
四年前不语林发生的大爆炸,数十根卷着熊熊烈火的巨木飞进江郎镇,烧尽几条街,死了一百多人。由于史无前例,此事竟震动天听,京师派了几拨人反复查探未果。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风息浪止,谁知死去的人居然纷纷在军民梦中出现,大说特说不语林的种种好处,以致常有人入山不归,后来甚至卫所军兵也时有失踪,光天化ri下上风钦差在街头被蛊惑,险些丧命。现在大白天街上行人稀少,个个大包小包揣着驱鬼符。
行医救灾是假,借由扳倒老熊是真,太医院那班学生哪懂驱邪,若是不能医治,回去必会被人利用,说熊璧真借鬼神杀戮以致全镇军民遭受天谴。朝堂的事不怕皇帝知道,就怕到不了皇帝耳边,不知派去京师的说客事情办的如何。
正当熊璧真焦头烂额的功夫。门帘一挑,走进个中年儒生,看也不看满身罪诏的老熊,端起云雾茶喝了一大口,漱漱又全吐掉,迳自逗弄窗前鹦哥。
“你哪有个师爷的样子,倒像埠头上的苦工,做一单就立即要工钱,我好歹是千户长,还能跑了不成?”熊璧真苦笑,遇到个又酸又务实的师爷,火烧眉毛也先讨工钱,“五块羲岩阁砚台,四尊无雕工的龙骧墨石,五十方金丝湘纸,六管凤羽明香毫,这是今年贡品的一半,你和皇上对半分了,”老熊咬牙切齿。
“就算天子全部墨宝也不值大人一条命,何况皇帝喜欢的东西我未必喜欢,”儒生头也没回,抓起黄蜂丢进鹦哥嘴里,“把那堆医官全弄成疯子,送回京城,以后准保没人对你指手画脚,”附耳熊璧真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顺手拿走刚启封的茶包。
“妙计,我还真有办法搞疯他们,”老熊烧了塘报,唤进偏将,秘密交代一番。
自打半年前,三卫都督府下令药房按户籍限量施药,各路海贼减员迅速,加上初夏瘟疫横行,高峰时接近五万的海盗十不存半。冯老五在十家海贼位列第三,上月岛上老郎中和徒弟一起病死,千把手下再无人识疫病,如此一来无须官军围剿,撑不到年底队伍就垮了。
形势所逼,冯老五只能带着两人打算混进江郎镇打劫药铺,不巧赶上太医院义诊,四门盘查,耳挖勺都带不进城,好容易混进去,几个人手无寸铁,官军到处游弋,打劫个小屁孩亦难于登天。
更令冯老五没想到,竟在街头碰见死去十几年的老娘,非要拉着自己进不果山,老太太外面与生人无异,却是一口古怪的爷们腔,手里拿着老冯小时候最喜欢的豆包,喋喋不休,非要拉他们去享福。三人深知不可跟从,无奈使劲浑身解数也甩不脱老太太,几天下来身心俱疲、胡言乱语,被官军看出破绽,躲到城外枣林,进退两难。
初夏叶子稀疏,三人开始还能看到远处城头灯火,随着步步深入,五亩大的林子好像没了尽头,狂奔到半夜,起码接近四十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大片开阔地,尽头一座y恻恻的大山。老太太缀在众人身后,端着馒头,慈祥微笑,慢悠悠指向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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